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俄文专修馆【瞿秋白】

来源:常州市图书馆 发布时间:2019-11-08

1917年春,瞿秋白随堂兄纯白到达北京。闲居期间,他到沙滩北京大学文学院听过陈独秀、胡适的课。升学无钱,生活无着。瞿秋白只得挑选一个既不要学费,又有“出身”的外交部立俄文专修馆去学习。瞿秋白学习用功,每考必列第一二名;作文几乎每次均油印传观,名遍校内,无人不晓。瞿秋白还坚持自修英文、法文,阅读哲学、社会科学书籍。他每天生活只有粗茶淡饭,冬天以夹衣蔽体,十分清苦。他每晚夜读往往到翌日凌晨二三点钟。身体积弱,不久,便染上肺病。
1917年夏,张勋拥兵入京,请出逊清小皇帝溥仪演了一出复辟丑剧。为躲避祸,纯白让秋白护送家眷到武汉;一个月后,他们又回到北京。这时的中国几乎完全成为日本卵翼下的段祺瑞皖系军阀的天下。段政权对外丧权辱国,对内横征暴敛。北京城里的新贵们欺激下,瞿秋白的人生观,由原来的“避世观”发展为“厌世观”。“渐渐的心灵现象起了变化。因研究国故感受兴趣,而有就今文学再生而为整理国故的志向;因研究佛学试解人生问题,而有就菩萨行而为佛教人间化的愿心。”

 瞿秋白重视今经学的思想,渊源于清末的启蒙运动。龚自珍、魏源等启蒙思想家,擅长借今文经学这种讲“变”、讲“微言大义”的、比较灵活的说经形式来呼吁革新。这样,在百病丛生的封建末世,一向迎合时政的今文经学走上了讥刺时敝的道路。康有为集今文经学之大成,汲取了今文经学“因时制宜”的“变”的哲学,主张变法维新,赢得很大的社会声誉。瞿秋白中学时代嗜读康氏大弟子梁启超的著作,显然受这种革旧布新、去恶改良思潮的影响。
 佛学禅宗对于人生哲理的思辨,也启发青年瞿秋白的思想。他为禅学哲理思辨的奥妙所吸引,以至陶醉其中,乐而忘返。他要做一个具有“菩萨行”的人。所谓“菩萨行”,不过是大乘佛教所说的大话狂话。它藐视小乘佛教只求自利,宣称自己是以利他为宗旨,要度尽一切有情(所有动物)使皆成佛,自己才由菩萨位进入佛位。对于佛学的这种说教,瞿秋白从哲理思辨的角度加以理解,并把它作为一种人生的理想和道德的规范加以接受,力求使其成为自我行动的准则。他的心境意绪是悲凉凄苦的,但是却不放弃自立和救世的信念,虽然这种信念是建筑在“文化救国”等改良主义的基础上。后来,瞿秋白的思想由激进的民主主义转变为马克思主义,他早年的“普渡众生”的某些良好愿望,也溶入了“共产”的大公无私之中。
瞿秋白“研究国故”,论经谈禅,都以“文化救国”为其直接目标,就是渴求以文化的普及,救治被统治者愚弄麻醉了的人民大众。这是1911年辛亥革命后,特别是从1915年《青年》杂志揭橥科学和民主两面启蒙运动,使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觉醒起来。、

 这种探索的精神,固然是极其宝贵的,但是一时很难看到效验。中国的“国民性”既之麻木、愚弱,而求通过思想启蒙运动,使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觉醒起来。
 这种探索的精神,固然是极其宝贵的,但是一时很难看到效验。中国的“国民性”既然主要是由于受到长期压迫剥削、侮辱和损害而造成的,它的根基在于中国的社会经济关系和政治制度。不求经济和政治上的根本解决,希图孤立的解决精神上的疾患,当然是本末倒置。事实正是如此:1917年11月,俄国发生了社会主义革命,一个地跨欧亚的巨大邻邦的亿万民众获得了新生。同样是地大人多的中国,却仍然饱受苦难贫穷,而无法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。
这年底,北洋军阀倾全力“计伐”孙中山依靠西南军阀在广州建立的护法军政府;不久,西南军阀也排斥孙中山,护法运动失败。中国的政治又走到了死胡同。瞿秋白仍在堂兄家里寄宿吃饭。“当时吃的饭是我堂阿哥的。这寄生生涯,已经时时重新触动我社会问题的疑问――‘人与人之关系’的疑问。”可是,人生、社会的种种问题,从何处寻求满意的答案呢?
隆冬季节,连日大雪之后中,接下来是霏霏小雪,下个不停,天空阴霾如铅样的沉重,令人倍感怅惘;寒风掠过屋顶,在电线上刮出刺耳的啸声,街头行人稀疏,酒楼饭店的酒帘被风吹打得噼啪作响,徒增无尽的哀愁。瞿秋白走在北京街头,步履沉重,思绪却是翻腾不已。他无时不在追求人生社会问题的索解,然而只有这无法排遣的悒郁陪伴着他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雪意凄其心惘然,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江南旧梦已如烟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天寒沽酒长安市,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 犹折梅花伴醉眠。
江南,童年,苦与乐,悲与欢,已如过眼云烟一去不返,然而却不曾忘却;以酒为友,寻求麻木,折梅为伴,高洁自许,也只是一种想象中的慰藉,一种在无限漫长的苦闷途程中的短暂的小驻,调子是颓唐的,愁苦的。
苦难深重的祖国,要求有作为的青年终归要走上革命的现实的道路,要求他认真地观察社会人生,深刻地揭露社会人生的罪恶,而不要让自己的心灵、想象躲到根本看不到前途和出路的苦思冥想中去。